上海48岁女教师，在医院讲述姥姥死亡的全过程，生命的尊严何在？

刚踏入虎年，83岁的老母亲就住进了医院做手术，在医院陪护母亲的这段日子里，我有缘认识了一位年近半百的优雅女士，我们一见如故，她和我聊起了一个关于衰老、死亡与生命尊严的故事。

倾诉人：晴天

（文中人物皆为化名）

年龄：48岁

职业：上海某中学教师

01生命的消亡

我第一次知道人会死，是七八岁的时候，那时候还很懵懂。直到很多年后，我成家立业了，家里开始有亲戚陆陆续续地离开，这时候我才真正明白，一个健全的生命如果生病或是衰老，再迈向死亡，它意味着什么。

我记得家里第一个走的人是我的舅舅，他的离开对我的打击很大。我从小没有父亲，家里男性长辈只有舅舅和姥爷，虽然说他不能完全代替父亲的角色，但是在感情上，我多少有点儿依赖他。

舅舅得的是胃癌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，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，他被病痛折磨得皮包骨头，每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，而且连眼睛都看不见了。

在他弥留之际，竟然产生了幻觉，他那双看不见东西的眼睛仿佛又能看见了，我听到他说：“天真蓝啊，真好！’然后，他就走了。

舅舅走的时候是个寒冷的冬天，天空阴沉沉的，飘着雪花。

02放弃的抢救

舅舅离开后，我妈妈就把姥姥接到她那里住了。

我妈妈是个闲不住的人，自从退休之后，就给自己张罗了不少事情忙活，健身、跳舞、游泳、打麻将，反正就是成天不着家。

很久以后我才意识到，那个时候的姥姥其实是很孤独的。

这些年来，我的年纪渐渐大了之后，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和父母之间的共同语言也越来越少了。

我妈妈和姥姥之间也是如此，白天两人各忙各的，晚上回到家聚在一起，她们俩也相对无语，没有什么可聊的。

姥姥第一次自杀，就是在那个时候。

三月的一个早上，我妈妈发现，怎么姥姥还在睡，怎么叫都叫不醒，急忙把她送到医院，医生刚开始认为是老年人易发的脑部病情，只要醒过来就没事儿了。

可是等医生整个检查了之后发现，姥姥的身体内部状况非常好，一点儿毛病都没有，所以医生很怀疑，老太太可能是把大量的感冒药吃了下去。

当姥姥醒过来后，我们把姥姥接回了家，妈妈慢慢发现，姥姥好像是真的不想活了。

妈妈后来告诉我，姥姥那段时间在家里尝试过几次自杀，

她会拿刀子划自己的手腕，但刀子太钝，她的手又使不上劲儿，就没划开。

因此，一直没有死成。

那段时间，我也没时间常去看她们，因为我的孩子还小，工作又忙，实在是脱不开身。没想到，过了一个月，

妈妈告诉我，也不知道姥姥从哪里搞到了睡眠药，吞服了大量的药片自杀了。

我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，这时姥姥已经醒了。

在姥姥的病床前，我问她：“如果您不愿意和我妈住，我给您找个养老院住。”老太太当时没有说话，但我后来回想起来才意识到，她应该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，我想，当时我是说错话了。

这次回家后，妈妈给姥姥雇了一个保姆，每天照看她，结果没过两天，我正在上班，

妈妈突然打来电话，说姥姥跳楼了。

原来，那天早上吃完饭，妈妈和保姆在外屋收拾，老太太趁着这个空档就跳了楼。

家里是三楼，老太太怕自己跳下去死不了，还在脖子上系了一条围巾，围巾里面绑了一把剪刀。

妈妈说，姥姥在跳下去之前，好像还冲她笑了一下。

我又一次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，医生告诉我，老太太现在是危急情况，伴有多处骨折，家人要想把人救过来就必须马上同意做手术。

当时我妈妈六神无主，让我拿主意，我就问医生：“做完手术后会怎样？”医生说：“老太太年纪大了，什么都说不准。”

我听了医生说的话就想，既然姥姥这么强烈地想死，说明她是真心不想留在这个世上了，哪怕给她做好手术，无论身体还是心灵，姥姥依然会很痛苦。

于是，我对妈妈说：“要不，就不要抢救了。”我妈说：“行。”于是，我给医生签了字，表示家属同意放弃抢救。

这时，我听见姥姥不断地在帘子的另一边叫着疼，

我对医生说：“别再让她受罪了，拔管子吧。”

随后，我也不敢看，只听到姥姥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弱，直到消失。

03预见的晚年

姥姥离开后，家人之间仿佛因果报应一般，我和妈妈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差。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对妈妈的脾气，而妈妈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糟糕。

这几年，妈妈在非理性情绪的控制下，被卷入各种各样针对老年人的骗局，把一生的积蓄都赔进去了，还欠了一屁股债。我拉不住，也救不回，只感觉身心疲惫。

姥姥的死，妈妈的空虚与绝望，仿佛打开了一扇宿命般的时空窗口，让我看到了自己无法回避的晚年。

我在想，二十年后，三十年后，我也会变成一个沉默孤独的老太太吗？

其实，我不怕病痛，也不畏惧死亡，我真正怕的是，自己在衰老之后，生活会无法自理。

关于养老院，我并不介意自己年老的时候住进去，但我能接受的底线是，自己需要有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，这样才能维持生命的尊严。

这一点是我最在意的，如果连这都做不到，人活着是没有意义的。

我之前看到过一篇报道，说的是美国一个癌症患者，当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经无可挽回之后，毅然选择了安乐死。

在这里，我还想给大家科普一下，安乐死一词源自于希腊文，意思是幸福地死去。

在这位癌症患者身体还没有开始变形，快临近死亡的时刻，他选择了一个优美的环境，在家人的陪伴下，迎接了他想要的结局。

我始终觉得，这就是一种我愿意接受的死亡方式。虽然，据我所知，很多国家是不允许安乐死的，但瑞士在这个问题上已经有了很成熟的解决方案。

我确实很认真地考虑过，如果将来有一天，我丧失了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，我会想尽办法去瑞士，只为寻求这种解决方案。

这些年来，我的舅舅，我的公公，还有

好几位亲近的家人都死于极为痛苦的疾病，我都亲眼见证了。

在我看来，他们垂死之际，连最后呼出的那几口气中，都丝毫没有生命的尊严和质量。

我不想像他们那样地死去，我也不想自己的晚年在毫无生命质量的同时，还给我的家人带去麻烦。如果我也到了那一天，我希望，我能找到我的解决方法。

情录感悟：

中国人常说：“寿高则辱。”晴天在活过了第四个本命年之后，才慢慢明白，那时候的姥姥可能就是这样想的。

老太太孤独无力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劳烦他人，一天一天，她就渐渐地丢失了生的意义。

当我们来到人生终点的时候，无论你生前贫穷富有、高低贵贱，这一刻对每一个人都是绝对平等的，而目睹过被病痛折磨的人会知道，当事人正在忍受何种痛苦，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。

那么，如何让那些早已病入膏肓，无法忍受的人，有一个体面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，这是一个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。

正如泰戈尔说过的，让生命像夏花一样灿烂地绽放，像秋叶一样静美地死亡。

亲爱的朋友们，你有没有思考过生命质量和死亡的命题，你是怎么想的？欢迎留言参与讨论。

作者：安娜

原创不易，请勿抄袭！如果你也有情感经历想倾诉，可以私信小编留言。